美国海军研究局推动科技创新与应用的主要举措和启示
访问次数： 1091 次 作者： 远望智库高级研究员 赵国安 发布时间： 2021-09-08
美国海军研究局成立于1946年，属于海军一级司令部，研究局局长直接向海军部长报告，对海军部负责。按照美国法律规定，海军研究局的使命和任务是：“计划、培养和鼓励科学研究，从而认识其自身对未来海军与国家安全的重大意义。”并且“通过开展海军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和预先研究，带动科学技术向更高层次的研究、开发、测试和评估研究转化”。显然，除开展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和预先研究外，美国海军研究局还有更重要的职责，即为美国海军进行科技规划与管理，为大学、政府、私营企业实验室提供经费，为海军和陆战队提供技术解决方案，是美国海军科技管理的技术支撑机构和美国海军科技发展创新的源头。进入21世纪以来，美国海军研究局又采取了很多新的举措，为保持美国海军科技在世界的领先地位和优势，维护美国海军的海洋全球霸主地位提供了强力的技术支撑，很多做法对军队科研机构具有参考和借鉴意义。
一流的机构必须发挥一流的作用。美国海军研究局一项重要的职责就是制定《美国海军科技战略规划》，该规划作为美国海军科技发展的顶层文件，在美国海军科技发展中居重要引领地位。它既要为未来海军科技发展指明基本方向，还要做到保持大范围的技术投资，用以规避不确定性，有效预测和应对技术突袭。同时，它还是美国海军各专业司令部制定中长期发展规划、年度规划指南及年度装备发展报告检验装备与技术发展进展情况的重要基础和主要依据。如《美国海军航空兵愿景2014——2025》《美国海军后勤信息技术战略规划1.0》《海军规划指南2014》等，就是以《美国海军战略规划2010》为指导和基础制定的，是该规划在实际工作中具体落实的体现。对科研机构而言，参加规划制定既是地位作用的体现，更是实现科技构想、科技目标的重要途径。美国海军研究局对规划的制定有清晰的定位和准确的把握，一是明确为规划确立三大目标，即：保证海军科技发展定位与海军的任务和未来能力一致；平衡并管理科技投资；同高级决策者、主要利益攸关方、科技合作伙伴和用户就科技相关构想和方法进行交流。二是强化需求牵引，不断提高科技的针对性。通过加强海军和海军陆战队队员、舰队/部队、企业和利益攸关方了解科技需求，在此基础上形成科技目标，再由海军作战职能领域确认提出，报海军作战部部长前景小组、海军陆战队需求监督委员会审核，进入海军创新样机候选项目，以此确保科技需求能够充分体现海军未来能力。同时为跟上用户和科技快速发展的需要，海军研究局每两年对规划进行一次修改完善，适当调整海军科技的发展方向、重点，以使其与世界科技的快速发展变化相适应，与海军现实和未来的能力需求相符合，确保海军科技的方向正确、投资投向科学、均衡合理。一流的科研机构必须有一流的格局。海纳百川，有容则大。当代科技日新月异，迅猛发展。各学科交叉融合，互相渗透，互为依托。海军装备技术密集，涉及领域广，要抢占世界科技的制高点，单靠某一科研机构自身的力量、某一学科的单点突破，已很难适应海军未来快速增长的能力需求，而必须善于汇集和利用各方优势科技资源和力量。长期以来，美国海军研究局一直以开放的态度，以平衡并管理科技投资、构建完善科学的研究体系、推动整个海军研究系统的合作、保持海军科技的绝对优势为己任，以满足海军未来能力需求为目标，致力于形成具有美国海军科技各领域优势的研究系统，作为加速科技发展、提升科技竞争力的重要途径。美国海军研究局十分重视加强与美国政府部门、学术界和工业界研究机构的联系，每年都将其主导的科技项目的80%分包给学术界、工业界和海军研究系统实体；同时充分运用网络和知识管理等现代化的手段和方法，不断强化与美国海军实验室、海军作战与系统中心、联邦资助的研究中心、高等院校研发机构、创新企业和工业实验室等科研机构开展联合科研和攻关；通过实施“小企业创新研究计划”“小企业技术转移计划”等，广泛及时吸收小企业的创新理念，从而将不同特质、性格、背景和技术的人才聚合在一起，形成专业齐全、实验体系完整、各类人才齐备的强大的海军研究系统，较好地适应和满足海军长远和现时的科技需要，在有效防止技术突袭的同时，也使自己成为海军科技名副其实的引领者、奠定和巩固自己在海军研究系统中的核心地位，推动海军科技各领域成体系地稳步向前发展。一流的科技水平必须有一流的视野。当今世界科技发展的实践表明，一个科研机构要保持技术前沿和防止技术突袭必须要有全球意识，放眼世界，站高望远，未雨绸缪。美国海军研究局十分重视培养全球意识，始终把具有国际视野，掌握和吸收世界最先进的技术成果、加强与世界先进科技研究与开发团队的联系、利用全球科技资源进行科技创新作为立“局”之本，发展之“道”、强“局”之基。不断采取多种有效措施，强化对世界先进科技的跟踪、获取，以保持技术优势和防止技术突袭，满足海军未来能力发展的需求，抢占世界海军科技制高点。其中最突出的标志就是早在海军研究局成立之初就设立了专门主管研究局国际交流、促进国际科技合作的海军研究局全球办公室。该局在全球四个大洲设有办事处，由50多名科学家和工程师组成，总部设在新加坡，其主要任务是：在国际科技界与海军和海军陆战队之间建立联系，与全球科技机构和舰队/部队的指挥部门开展合作，促进美国海军和陆战队的科技进步。同时，该组织还在全球设立了许多分支机构。通过这些机构，雇佣全球各地的科学家和技术人才与其开展科技合作，确保海军相关领域的技术领先优势。进入本世纪以来，美国海军研究局全球办公室通过为交流访问项目、会议和研讨会提供资助，为能够满足海军需求、有助于海军科技创新的研究提供“种子”资金的形式，已经和70多个国家进行了紧密合作，有效促进了美国海军的科技创新与进步。军事科技只有转化成战斗力才有生命力和持续发展的动力。严格地说，开展科技创新绝对不是目的，推动科技创新成果加速转化应用于部队建设，形成先进的武器装备才是目的。美军认为保持军事科技优势与高技术武器装备一样具有战略威慑作用。基于这一理念，美国海军研究局高度重视海军科技创新成果的转化应用，多措并举加速科技创新成果的转化应用，有许多成熟的做法，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有效推动了海军科技成果向海军战斗力的转化。一是要求项目管理员必须充分掌握本领域科技的世界发展动向，并能够不断地对科技前沿进行评估，从中努力挖掘海军能力方面的潜在需求，确保研究方向和重点，一定是海军现在和未来能力建设所需。二是实施科学顾问计划。从海军和海军陆战队全球各主要司令部的高层人员中挑选25名优秀科技人才作为研究局科学顾问，依靠科学顾问加强海军研究局与海军各级指挥官与科研机构的联系。科学顾问在舰队/部队内部工作，其主要职责是准确了解和掌握舰队/部队需求，并及时反馈给海军研究系统。提出和执行技术解决方案，确定科技需求的优先级，使海军科技成果快速用于海军舰队/部队；科学顾问任期一般一至三年，期间他可以和指战员直接接触，参加部队的各种演习演练。“这一计划让海军研究局与舰艇部队的关系密切起来，大大提高了舰艇部队对研究局的支持度，加快了舰艇部队引进先进技术的速度——有些时候甚至连正常的采购程度都免了”。三是邀请系统司令部向海军研究局派驻代表，专门为代表划设了办公区域，以便他们跟踪项目进展，与局里的科研人员有所交流，增强彼此间的信任。四是设立各种科技专项，为海军能力急需的技术和相对成熟的创新成果贴“绿色标签”，建立快速立项和转化通道，促进科技创新向海军的转化和应用。如设立“快速技术转化项目”“紧急通用需求响应项目”“技术解决项目”“快速交付舰队项目”等，这些项目的实施虽然方法和要求有所不同，但核心的一点是一致的，就是通过采办解决准则、组织、程序和政策方面的问题，减少审查程序和环节，用非传统的方式，促使海军部队急需的技术快速立项和相对成熟的技术快速向部队转化应用。一流的机构必须有一流的人才队伍。抢占世界科技的制高点，需要源源不断的大批优秀科技人才。美国海军研究局从成立的那一天起就把为海军培养优秀人才作为自己重要使命，特别重视对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等基础性研究人才的挖掘和培养。每年都安排超过海军研究局一半的基础研究资金用于给各大学开展项目研究，被称为“美国政府为基础性大学研究提供资金支持的先锋机构”。除对个人研究提供资助外，海军研究局还设立各种奖学金项目，资助到海军研究系统工作的美国公民完成本科、研究生教育以及专业技能学习。同时还把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教育同步纳入《海军科技发展战略规划》，作为推进规划落实的优先内容突出出来；通过设立海军创新工程项目、内部实验室独立研究项目、独立应用研究项目等形式，扩大参与海军科学研究的机会，提升参与海军科学研究人员的层次，促进他们与工业界、学术界同行的交流，足见海军研究局对人才培养的重视。据统计组建以来，美国海军研究局已为世界顶尖的、包括60多名诺贝尔奖得主在内的几千名科学家和工程师参与的新的项目提供了资助，他们来自大学、联邦实验室和私营企业。应该说美国海军能够在世界上长期保持这种绝对的技术优势、历久不衰，与美国海军研究局长期以来对人才的重视和培养是分不开的。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有其自身的规律和特点，科学技术的发展也不例外。海军科技创新具有复杂性、挑战性、不确定性和风险性，选好创新的重点和方向是减少不确定性和规避风险的重要途径。科学发展的实践一再表明，只要科研的突破方向正确、资金投向合理，久久为功，持之以恒，就一定会不断接近目标、最大限度减少风险和少走弯路。这需要海军科研机构既要和海军保持密切的联系，对海军的发展建设有深刻的理解，又要对前沿科学技术及其发展有准确的把握，能够前瞻性地、有针对性对海军科学研究做出长远布局。美国海军研究局的成功就在于在其发展过程中，不断调整方向重点以适应海军科技发展的需要。组建初期，海军研究局曾把研究局大约40%以上的经费投入到基础科学研究，因此其对海军的存在价值曾广受质疑。在这种情况下，海军研究局做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将海军技术局、高级技术局与海军研究局统统合并一起，组成新“海军研究局”，依然强化基础性科学研究的同时，开始重视加强应用型研究和先进技术开发与验证，尽管后来在其发展历程中一直在不断探索三者之间的平衡，但其核心和精髓一直没有改变：就是更加注重海军能力建设，紧紧抓住能力建设这条主线，聚焦海军任务和未来能力对科技创新的牵引，把其作为科技发展战略规划的首要原则，贯彻下去、坚持下来。以任务导向满足海军现实的迫切需求，以未来能力牵引出技术的先进性。不管世界风云怎样变化，这一原则不再改变，从而源源不断为美国海军的科技创新注入强大动力和活力，形成 “能快速满足海军现实迫切需求，又覆盖海军未来能力发展需要”的科研创新体系，走上了良性发展、螺旋式上升的健康轨道，为美国海军维持超强的、绝对领先的科技优势奠定了坚实基础。创新是科研的本质，是科研机构的生命。创新，对个人来说需要坚持和执着。水滴石穿，贵在持之以恒；对于单位则需要持续稳定的投入。美国海军研究局始终把追求创新、推动创新作为强大的发展动力，坚持不懈追求创新、推动创新，做了许多有益的探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美国海军研究局认为：“科学的作用不是规避风险，而是在科学的规划下冒险，在失败时能够从中吸取教训。”采取各种方法来确定应该开展的科学研究。一是保持稳定投入，厚积技术储备、夯实技术基础。把对发现与发明领域的投资视为获取先进技术的基础，对其投入长期保持在40%的额度；同时，不追求短、平、快，项目研究跨度可以是5—20年；二是通过“海军创新样机”和“湿地工厂”推动跨越式创新。海军创新样机，这类项目主要是针对使海军作战方式发生巨大变化的颠覆性技术，属于高风险高回报的项目，一般需要海军高层领导批准。要求项目完成时限在4—8年内能够实现技术成熟和成果转化；“湿地工厂”项目同样也具有一定的高风险，属于创新型技术和概念，但其范围较小，一般要求在1—3年内产生效益。审批过程比较简单，项目周期短。但必须得到海军研究局以外团体的支持，比如采办群体或舰队/部队。美国海军研究局作为美国海军科技的提供者，尽管也有过波折、经历过困惑、受到过质疑，但从总体来说是成功的、辉煌的，对推动美国海军科技创新的发展功不可没，世人有目共睹，成绩斐然。“自成立以来，每当海军高级领导层遇到各种技术问题和挑战时，总是首先想到海军研究局”。成功的企业自有成功的秘笈，一流的科研机构必有一流的奥秘。那就是：美国海军研究局在其70多年的发展历程中所探索建立的包容、开放、共享、共创的科研理念；既重视加强基础性研究，又突出海军现实任务和未来能力需求，强调加速创新成果的转化；既重视强化全球视野，培养全球意识，吸引世界各国精英参与，又注重构建本国的海军研究系统，以及持续培育本国的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等基础研究人才；既同政府、企业、大学保持密切联系，依靠科学家提供解决方案，又十分注重吸纳部队一线指挥员和士兵的意见建议；既注重制定科技发展战略规划引领海军科技创新深入发展，又善于从部队现实问出发有效解决部队实际问题，等等。其成功的实践和成熟的做法，对各国海军科研机构建设发展和海军科技创新都具有启示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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