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美陆战队后备队赫伯特·博舍尔（Herbert Bowsher）中校在海军协会网站上刊文，分析俄乌冲突中的空中拒止作战，并呼吁美陆战队重点发展防空与反导能力。主要观点如下:

文章指出，俄乌战争表明，在导弹时代，战争的性质正在发生变化。来自战场的报道清楚地表明，2022年，乌军成功抵挡住了规模更大、装备更精良的俄罗斯空军。但如何做到这一点却不太清楚。

战争伊始，俄空军在战机数量上与乌方的比例超过10:1，明显处于优势。俄罗斯针对此次战争投入了大约350架飞机。在战争头几天，俄罗斯针对乌克兰出动了数百架次飞机，并在打击乌克兰防空系统方面取得了一些成功。然而，随着战争的推进，乌克兰国防军利用分散部署的、机动性防空系统压制了俄空军。乌克兰利用美国提供的情报将部队分散部署，令俄军不知所措。分布式作战对提高乌克兰空军的生存能力起到了重要作用。

乌克兰战争表明，防空与反导作战可以对整场战役产生决定性影响。它表明，除了只有美国生产的最先进的可规避雷达探测的战机外，现代防空系统比有人驾驶的空中力量更重要。

这场战争对陆战队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首先，战争中导弹和无人机的大规模使用，以及乌克兰成功利用分散部署和机动来对抗数量上占优的俄军，验证了美国陆战队的新型作战概念和力量设计倡议。《舰队战术与海上作战》指出，“现代导弹已经对兵力集结理论提出了质疑，有时甚至推翻了该理论。”远征前进基地作战（EABO）需要在面对先进传感器、弹道导弹和巡航导弹时分散兵力。乌克兰人证明了这一概念是正确的。

但这场战争也暴露了作战条令和能力上的缺陷。美陆战队第二版《远征前进基地作战暂行手册》承认了这一点，并呼吁陆战队“对海上航空作战条令进行审查”，以支持海上控制与海上拒止作战。审查结果应反映陆基防空与反导作为进攻性火力的重要性，因为它可以产生决定性效果。

在交战方实力大致均等的冲突中，可能无法取得空中优势，即使是暂时取得也很困难。但乌克兰人证明，空中拒止作战有助于取得战场上的成功。在某些情况下，空中拒止策略或许还意味着对可用资源的更有效利用。美陆战队需要具备这种能力，以便在冲突环境下为联合部队指挥官提供最多选项。陆战队还应加快推进部署更多陆基机动防空系统。

一、俄乌冲突教训的局限性

俄乌冲突的经验教训并非可以完全照搬，但却是有参考意义的。例如，就数量而言，在东亚地区爆发的战争可能类似于海上版俄乌战争。无论战争的地点和对手如何，注定将有大量导弹和无人机充斥着冲突空域。中国和俄罗斯军方都非常注重使用弹道导弹和巡航导弹。两国都秉承“主动防御”作战方式，以应对美国的威胁。这种主动防御都以反介入能力为特征。俄武装部队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将军在2016年曾指出，“（在现代战争中）实现军事目标的主要方法是通过大规模使用空基、海基和天基精确制导远程弹药，对敌采取非接触式作战。”

俄罗斯自2022年2月对乌克兰发动进攻时，拥有大量种类繁多的弹道导弹和巡航导弹。俄军严重依赖“伊斯坎德尔”弹道导弹和“口径”巡航导弹，仅在战争前三周就发射了900多枚不同类型的导弹。在战争前三个月，俄军向乌克兰发射了2000多枚巡航导弹和240多枚弹道导弹。而此前在实战中使用导弹的最佳战例是1973年的阿以战争，在这场战争中，阿拉伯军队发射了大约数千枚地对空导弹，双方海军互射了101枚导弹。

最初，俄军似乎在发动一场试图取得空中优势的空袭，这与西方的预期大体一致。在战争的最初三天，俄罗斯空军对乌克兰实施了数百架次的空袭，以打击乌克兰的防空系统并摧毁其停在地面的飞机。最初的新闻报道称，俄罗斯的“压倒性空中优势”使其能够摧毁乌克兰的大部分防空和空中力量。

但事实上，俄罗斯空军取得了喜忧参半的成功。在遭受最初的猛烈攻击后，乌军重新集结，开始构建令人印象深刻的防御系统，包括各种类型的防空系统，拒止了俄罗斯获得空中优势。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俄罗斯的空战主要由导弹轰炸组成，空军只能执行零星的近距离空中支援任务，并从安全距离投掷炸弹以躲避乌克兰的防空系统。2022年秋，俄罗斯人开始大量使用廉价的自杀式无人机，并持续进行导弹轰炸。到2022年年底，乌军继续拒止俄空军有人战机在乌克兰领空的行动自由。

二、地对空作战

俄乌战争突显出，导弹时代，机动部队利用任务式指挥和强大的战斗意志有效地使用陆基防空，可抗击数量占优的部队并对整场战役产生决定性影响。乌克兰实施的空中拒止作战样式包括：

•通过机动，提高生存能力

•通过分散部署，增加对手的目标锁定难度

•选择性使用陆基防空，以降低可见度和脆弱性

•有效选用武器装备，以节省导弹

乌军了解到，使用相对便宜的枪支系统比使用昂贵的导弹对付廉价的无人机更具效费比；昂贵而稀缺的导弹只能用于对付弹道导弹、巡航导弹和有人飞机。乌军使用.50口径的机枪、热瞄准器和夜视镜猎杀Shahed无人机。

俄乌战争最显著的特点之一是，相对于传统的有人空中力量，防空系统更加有效。国际战略研究所的弗朗茨·斯特凡·加迪（Franz Stefan Gady）认为，防空在拒止空中支援和防止任何一方实施任何形式的合同火力机动方面都“非常有效”，英国皇家联合军种研究所的贾斯汀·布朗克（Justin Bronk）认为，俄空军在为其地面部队提供优势方面并非特别有效。这主要是因为乌克兰人有效利用了陆基机动防空。

至少与系统和武器同样重要的是与战斗意志、任务战术及合理策略执行等无形资产。总之，俄军未能完成作战任务，而乌军则取得了成功。大量报道表明，乌军在任务式指挥和机动作战方面表现出色，从而确保其能够对抗规模更大、装备更精良的部队，至少在防御方面如此。乌克兰人部分是通过间接方式达成了这一效果，包括：打击俄罗斯的供应线；在尽可能低的层级作出决策；利用机动性、速度等。因此，乌克兰人将俄军赶出了哈尔科夫地区2000多平方英里的地区。

乌克兰的成功使人们得出一个结论，即今天的陆基防空系统或许可以战胜除F-35等最先进的五代战斗机以外的一切。有效使用现代陆基机动防空系统可使任何一方都无法有效使用空中力量。其结果是相互空中拒止或达成空中均势。此外，乌克兰对机动和分散策略的使用证明，机动、轻量和低特征至关重要。

三、以空拒海

对陆战队而言，俄乌战争意味着空中拒止有助于实现海上拒止。也就是说，陆战队必须将空中拒止作为实现空中优势的一种能力。这已经是陆战队“内线部队”概念中的一项隐含任务，该概念要求有能力在海上作战域五个维度的特定区域（包括海域上空）建立完全的拒海能力。内线部队必须能够“以足够快的速度实施可行的拒海机动方案，以挫败潜在对手的计划”。根据《远征前进基地作战暂行手册》有关要求，审视陆战队航空条令，特别是防空与反导作战，将带来多重潜在好处，包括：

•有效利用有限的资源

•在无需使用稀缺且昂贵的先进飞机的情况下，以较小的风险拒止敌获得空中优势的能力

•解放飞机为在某一区域达成空中优势而作战，同时拒止敌方在另一个区域取得空中优势

•在一场激烈的海上战斗中帮助实现完全拒海

•当联合部队无法取得空中优势时，确保地面部队机动

陆战队的现行条令指出，防空作战有两大目的：兵力防护和空中优势，但没有解决空中拒止问题。这主要基于长期以来认为美军有能力针对任何潜在对手有能力控制空域的假设。但联合条令强调，空中优势是战场成功的先决条件。因此，几十年来，美军一直选择投资发展先进的雷达规避飞机等先进能力，而不是陆基防空。作为一支远征部队，陆战队始终是“客场作战”，因此选择追求进攻能力来击败对手的防御，而不是发展陆基防空等防御能力。然而，新版联合条令指出，“指挥官不应期望针对有能力的敌人拥有制空权或优势。”在将空中拒止作为一种能力之前，陆战队尚未做好实现完全拒海的准备。

海陆战队应依靠进攻性反击手段组合，比如，用可躲避雷达的F-35B和F-35C来压制敌军防空，用陆基防空与反导来实施空中拒止作战。空中优势应该是目标，但空中均势似乎更加客观。考虑到潜在对手的能力，空中优势与空中拒止相结合将为舰队和联合部队指挥官提供更多选项。

第3濒海防空营（LAAB）成立于2022年，它隶属于第3陆战队濒海团，是发展空中拒止作战能力的起点。濒海防空营的存在是为了在冲突作战空间内作战，并进行“陆基机动防空……以支持放空作战和海上拒止作战。”

除修改条令外，陆战队还需要迅速部署一套实战型中程地对空导弹系统和其他更先进的机动、轻型、低特征陆基防空系统。这种系统正在研发过程中，目前陆战队只拥有低空“毒刺”导弹系统。陆战队的中程拦截能力系统要到2026财年才能投入使用。陆战队可以依靠海军强大的舰载防空系统来挫败弹道导弹和巡航导弹，但一旦上岸，陆战队的空地特遣部队（MAGTF）需要拥有比“毒刺”便携式防空系统更大的能力。空地特遣部队不能指望依靠陆军的“爱国者”反导系统。相反，它需要高射炮、便携式防空导弹和中高空地对空导弹的有机组合。一系列能力更强的新型无人机只会增加对各种防空系统的需求。陆战队不能浪费价格昂贵且稀缺的“毒刺”导弹来对付廉价的自杀式无人机。

最后，海军陆战队必须理解机动作战的哲学和任务战术的必要性。俄罗斯在这些领域的缺陷表明，美军及其盟国和伙伴国相对于那些被扼杀低层级主动权的军队享有优势。陆战队必须有意识地训练下属根据指挥官的意图行事，并继续将主动权下放到最低层级。各级指挥官都应有接受风险的意愿，以确保下属在培训期间有决策和学习的自由。正如《华尔街日报》2022年10月报道的那样，“乌克兰的指挥架构鼓励下级军官实时做出战场决策，他们利用这种权力来抓住战机并迅速利用敌人弱点。”

乌军在防御方面的成功强化了机动作战的经典原则，包括小分队领导有效根据指挥官意图，利用任务式指挥开展行动的重要性。对于美国陆战队来说，为了确保空地特遣部队充分做好随着作战的准备，亟需发展防空与反导能力。空中拒止将使濒海部队实现海上拒止，从而扩大联合部队指挥官的选项。乌克兰战争证明，陆战队的力量设计工作是正确的，但陆战队必须更加重视发展防空与反导能力。更重要的是，陆战队必须严肃思考如何在更大规模的机动作战中使用有限的防空资源，以超越对手并赢得战斗。